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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家钵:野渡
  • 2022-03-24 1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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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钵  伏尔加河  石膏  32×55×63cm  2010年



    野渡无人舟自横

    ——雕塑家孙家钵访谈

    文 / 郅 敏


    郅敏(艺术研究院雕塑院副院长,以下简称郅):孙先生,首先祝贺您在法国的展览成功,看到您最新的作品,非常棒。为什么法国展览画册起名叫“野渡”。

    孙家钵,以下简称孙):,那次展览的作品以木雕为主,一哥们儿看后说他们太甜了,触动了我的心思。这批东西里有两条没打完的船,展完拉回来放在院子池塘边上,感觉我的工作室如同乡野、荒凉渡口一样的安静,与我落脚乡间图个清静的心境吻合。之后几年我开始用石膏直接做作品,试图更加单纯,这次把石膏直接塑造的一些东西拿到巴黎,凑热闹,就起了个野渡的名儿。几个月前我从法国回来,想了很多,三个月没动手做东西。



    1999年陪同靳尚谊院长(中)观看抗日战争纪念碑创作


    郅:为什么?

    孙:可能是自己对前面这一拨儿东西不满意,尤其我到欧洲又思索了一下所谓的现代主义。


    2000年为曾竹韶先生(中)介绍新美院的石膏馆


    郅:您觉得西方艺术的现代性是什么?

    孙:我觉得西方艺术的所谓现代性和我国宣传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他们的现代性主要在两点:第一是更加注重表达个人感觉、个人喜好的东西;第二是完全从纯粹艺术层面上对颜色以及造型上的提炼。我觉得这跟古代文人画的追求基本是一样的。


    2001年为青岛鲁迅公园创作浮雕


    郅:您去过法国好多次了,为什么这次对您触动这么大?

    孙:可能和我近年一直考虑的问题有关系。我觉得自己在上面说的这两个方面做得都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上不够,纯造型的推敲也不够。


    2013年在工作室创作


    郅:能说具体一点吗?

    孙:我的作品大多还是在“说事”,这“说事”完全是受早期教育的影响,因为要落实到“为谁服务”的问题上。我喜欢梵·高,他就是画自己喜欢的,他为谁画?给谁看的?大概没有想过。所以他是非常纯粹的个人体验。我觉得好的艺术要没有目的性,最近我又在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就决定闭关,反省自己。


    孙家钵  老舍像  石膏  30×20cm  1985年


    郅:看来您是在酝酿一次自我的变革。

    孙:这次去德国是看康定斯基他们蓝色骑士的小屋,太棒了!他在1908年前的写生和法国印象派同步。1908年之后他开始变,而且是在写生的作品中体现出来,完全是颜色的精炼和造型的精炼,那蓝颜色美极了,还透着俄罗斯那点儿忧郁的民族性格,很刺激!我也就不想固步自封了。熊秉明先生曾跟我说“要再简”,我认为“简”就是现代性的精髓。


    孙家钵  老妈  木  高85cm  1988年


    郅:非常期待。,然后大学、研究生,接受所谓正宗的科班教育,这个系统的教育对于您后来的艺术创作影响如何,您怎么看?

    孙:我国的艺术教育以1957年为界,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1957年前基本是传统的人性教育,1957年反右后就是阶级教育了,两者对我都有深刻的影响。


    孙家钵  老把式  楠木  74×28×27cm  1997年


    郅:现在的阶级教育不凸显了,太多的是技术教育,缺乏的是人性教育。

    孙:对,我觉得我们和国外的区别就在这儿,真艺术、假艺术的区别也在这儿。1957年以后就只有阶级教育了,天天斗争,;,就是要把资产阶级思想统统去掉。学术上,我们刚入学时可以画自己喜欢的画,随便画,到1957年之后,渐渐就被教育得画画必须“为工农兵服务,,这个概念几乎在所有人脑子里都是根深蒂固的,做创作就是“要干什么”,就是要“说什么事”。,离艺术就远了。现在为卖钱而画,。这就是这次我从法国回来以后内心一直在斗争的东西。


    孙家钵  瞎子阿炳  石膏  23.2×52×60cm  2009年


    孙家钵  野菜  石膏  40×27.3×29cm  2011年


    郅:您读附中的时候15岁,是学习吸收能力最强的时期,您这一代由附中培养的艺术家手头功夫都非常好,都是在那时打下的基础。

    孙:我还碰巧遇到一个特殊情况阶级教育开始以后不久,国家走到了“困难时期”,就是吃饭难、挨了饿。此时党号召大家努力钻研专业业务,斗争放松了,我们回来就猛画,专业第一,造型第一,笔墨第一,颜色第一,西方现代诸流派也回来了,罗丹、“言必称希腊”回来了,特别正统的、基础的东西我们实实在在都学到了,经过这一时期的一代人算是捞着了。


    孙家钵  老琴师  石膏  24×40×68.5cm  2010年


    郅:您从附中到美院雕塑系学习,毕业后到福建工作,中间有不少坎坷。您怎么看时代和您个人的关系?

    孙:我觉得这种经历对我挺好的。我在福建待了13年,那是人生多么宝贵的几年!都扔在那儿了。好些人说我挺惨的,我倒不觉得,我觉得我挺有福气的。因为真的是人间烟火味都体会到了,上上下下,最底层的,当官的,我都看到了。在工厂当了8年采购员,真所谓“行万里路”,啥没见过。


    孙家钵  一百年前的人——梁启超  石膏  33.2×29.3×47.6cm  2011年


    郅:也算命运给您的一个礼物啊。

    孙:所有的事都有命运主宰,我觉得就是这样。


    孙家钵  一百年前的人——遗小  石膏  27.7×24.6×45.5cm  2011年


    郅:我看过您的研究生毕业创作《屈原像》,当时您的创作已经和之前的很多雕塑作品拉开了距离。有人说您的审美是建立在传统文化审美中诗学的“比”、“兴”手法之上的,是建立在写意绘画“似与不似之间”的标准上的,也是建立在福州木雕“开大荒”的方法上。您对这些说法是怎么看的?在那个阶段、那个时期这么做的人不多。

    孙:《屈原像》是我的研究生毕业创作,是一次摸索,那是我在福建工厂“跑外”时期切身感觉的产物,我曾在汨罗江畔画过一张小画,总觉得和屈原的心情差不多,至于那块木头正好体现了我这感觉,并不是先从材料、形式入手考虑的。


    孙家钵  契丹后裔  石膏  33×41×64cm  2012年


    孙家钵  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四日的老舍  石膏  38.5×90.5×65.8cm  2012年


    郅:80年代相对开放,比较真诚,也没有钱的刺激、经济的催化。其实也就回到前面您说的问题了,我们做创作的目的性太强,好像一直是这样,尽管那时和现在的目的不太一样,但是离内心的东西都有点远。孙先生,还有一个问题。目前的雕塑教育体系是从滑田友先生、王临乙先生等第一代留法艺术家引进的,是以前所没有的。王临乙先生说,包括教室的天窗怎么开、转台怎么做,都是他们回国后参照法国的教学模式来做的。以前也没有模特写生这种学习方式,整个雕塑教育还是一个西方系统的引进,它不像画,原来就有比较完整的方法。所谓“雕塑民族化”的问题提了好多年,对于这种说法,您怎么看?

    孙:我经历过几次大的美术民族化运动,,,工农兵全民到处画壁画,说单线平涂就是民族化的。


    孙家钵  小花  石膏  46.5×83×108.5cm  2012年


    郅:,不是艺术概念?

    孙:一点儿不错!广军说得好:“吃饭拉。”话糙理不糙。你是真的人,你是真的,不是虚伪的,不是搞形式的。(的)艺术家只要真诚地投入,做出来的东西就是的,怎么能说这样式是的,那样式不是的呢?我觉的,就没有“民族风格”的这个词!什么是民族风格?民族风格就是你这人表达的民族情趣,风格就是你这个人表达的情趣,不能定某一个样式是的。那你说什么样式的是法国的民族风格,犹太人的民族风格什么样儿?从教学来说,我们都是从滑田友先生、王临乙先生他们那学的,造型规律的掌握就是写生上的训练,对形的认识和把握是学习的基本,将来你想往哪儿变是你自己的事儿。美院这种传统分好几派,先是法国派,然后是苏联派,还有本土派。滑先生他们的、本土的、还有什么现代的,都不是我追求的,民族派、现代派、什么派都是绝对不能追求的,追派必走向形式主义。我写了一本教材《塑造法十日谈》,河北美术出版社的,这些都扯上了,在这儿广告一番。


    孙家钵  鲁迅先生  石膏  74.7×30.3×17.8cm  2012年


    郅:您这次参展的作品《鲁迅》等都没用照片对着做,如果没有扎实的基础,没有视觉记忆的能力,这是很难做到的。只有对视觉表达有关的知识都吃透才行。

    孙:这就完全是基础的东西了。我觉得美术学院教学得有基础的东西来传承,不掌握这个基础,未来它往哪儿变?抽象,也要先对“象”这个东西有较为全面的理解,才能谈得上“抽离”。,要练眼。只有首先“看到”,你才能表达“形”、才能“变形”,否则没有基础,无从谈起。所以我觉得我们学的这些东西都是有用的,尤其美院,不能抛弃这些。因为美术学院不是美术研究院,要教传统基础知识,不然你教什么?教学生把一堆破鞋摆成装置,用得着花钱上美院吗?教员吃着人家的学费你良心过得去吗。


    孙家钵  思想者  石膏  62.2×22×45cm  2012年


    郅:孙先生,您目前的工作状态怎么样?

    孙:我在乡间有个工作室,老乡见我爱“啃”木头,常把修剪的树杈子、死树、树根疙瘩拿来给我玩儿,我则如获至宝,每天对着它们瞎捣鼓。我家院里种了两棵枣树,都老高了,却生了病,真不舍得扔了,找来一块铁皮,剪成一群乌鸦——“枯藤老树昏鸦”,这是老北京隆冬一景啊!我们村支书不但给我供料,还常来看我干活儿,见我这些破木头,他直言“白给我也不要”。听这话,踏实。本来就没想硬让别人喜欢,更没有强卖的念头,对钱无奢望,够吃就得。每天的塑造劳动给我带来极大的愉快,我就如同一条小虫,啃着朽木,是吃饱饭的满足感。我就是一条虫,每天就这么玩儿,是我一直的状态。


    孙家钵  柿子树  石膏  33×52×36cm  2009年


    郅:听您这么说,我也觉得踏实。今天的我们,都需要这样的踏实。

    (本文原载于《美术观察》2014年第4期)






    孙家钵(左)在北京上苑工作室接受郅敏采访


    孙家钵,1940年生于北京。、博士研究生导师,院学术委员会委员,。,,师从滑田友、王临乙、曾竹韶等先生。1965-1978年毕业分配在福建工艺美术研究所工作,两年后下放清流县古坑公社河背大队务农改造。后又调至福建维尼纶厂供销科任采购员。,1980年毕业留校任教至今。1986-1987年应邀赴约旦YABMORK大学文学院教授素描、水彩、雕塑,并赴欧洲考察。木雕作品有《老北京》《老把式》《大姑娘》《老母亲》等。陶瓷雕塑《牧归图》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铜奖。1982年参加法国巴黎春季沙龙展览。1985年参加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的“半截子美展”,受到广泛关注和好评。。2008年在美术馆举办“片段日记——再现孙家钵工作室”个人展览。作品为美术馆及日本、法国等国家和我国澳门地区的美术馆和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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