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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潮州木雕坚守艺人大幅锐减 面临当代转换困境(图)
  • 2021-11-29 09:40:53
  • 【潮汕圈-向世界报道潮汕】

    速读

     如今的潮州木雕面临着当代转换的困境——


      近期,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办“潮州木雕学术活动周”, 邀请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专家、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生导师杨坚平,广东省博物馆副馆长阮华端,广州美术学院蔡克振教授等,围绕潮州木雕课题进行多维度分享。


      作为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潮州木雕声名日隆,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也收藏了一批佳作,并准备于明年举办大展。因此,本报借此机会采访了几位专家,就潮州木雕的历史、艺术性、当代转换及收藏保护等问题,进行深入剖析,以期读者对广东这一本土艺术样式有更深入的了解。


      《七贤上京》


      艺术特点:炫目金箔点缀樟木细而不腻繁而不乱


      40年前曾参与抢救、挑选潮州木雕的广州美术学院蔡克振教授,对潮州木雕的艺术性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在他看来,自明代以来,潮州木雕在技法上,不论浮雕、沉雕、镂空雕、圆雕,都日趋成熟,自成一格;各种物象体态优美,其中花鸟、虫鱼、动物等富有南国特色。“潮州木雕多以朱漆为底,上贴金箔,或衬以黑漆,工艺之精美、色泽之绚烂沉雄令人叹服。那些图案纹样丰富而优美的门窗、气势宏大的屏风、装饰华丽的亭轿、多姿多彩的仙佛形象和戏曲人物,以及贴近生活的‘二十四孝’、渔樵耕读的平民百姓,还有寓意祥瑞的龙凤狮象、象征高洁坚贞的梅兰竹菊、多层镂空的通雕龙虾、蟹篓……都令人叫绝。可谓细而不腻、大而不空、繁而不乱、艳而不俗,达到相当高的美学境界。”


      杨坚平则从横向对比的角度来阐释潮州木雕的美学内涵。


      首先,潮州木雕90%以上都贴金,看起来很炫目。而同属大木作的东阳木雕,基本不贴金,这是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杨坚平表示,东阳木雕呈现了江南文人在生活空间上与他们的文化素养、兴趣爱好相协调的艺术追求。他们大多不是家财万贯的生意人,而是以文人学士,或者被贬到江南的官员为主,不爱高调炫耀,也不喜欢金碧辉煌的东西。


      而潮州木雕的产生,则有赖于潮汕地区的海洋性文化。很多华侨富商衣锦荣归,都会在家乡建祠造宅,在木雕上贴金,自是一种炫富方式。同时,也跟整个潮汕地区热闹的建筑风格相协调。


      潮州木雕风窗(凤)金漆通雕。(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藏)


      另外,东阳木雕所用材料是白木,主要来源于东北。这些白木除了直径比较大,结构比较紧密,木纹也很优美,不需多加修饰。而潮州木雕常用樟木,木料本身没那么漂亮,质地也没那么好,上漆贴金对材质也有好处。


      还有一个区别是:东阳木雕以浮雕、深浮雕为主要表现手法,而潮州木雕是以多层次的镂空雕为特色,作品看起来如平面绘画,却通过三四层乃至七八层的雕刻,充分展现了艺术美感,不仅工艺难度高,且将雕刻和绘画熔于一炉。“这种艺术样式是对中国雕塑史最大的贡献——看似平面绘画,其实是雕刻作品。”


      在艺术表达上,潮州木雕主要吸收了古代戏曲的表演形式,其特点就是概括集中、以一当十:几个人就代表千军万马,几片树叶就代表一片树林,几点山头就代表了一片原始山林……因此,在一块木板上就能演出一台“戏剧”,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讲述得很清楚。“像《七贤上京》,说的是七位秀才带着七个书童,历经千山万水到京城赶考的故事。作品用了八个分景镜头,通过“之”字形构图来表现七位书生赶考之路的迂回曲折,从一开始就有人走得快一些,有人走得慢一些,八个山头的形状也没重复的。在最顶部的城门,有一位书生转过头来,似乎在告诉大家他已经到了。作品故事性很强,却在一个画面里就全部展现出来了。”


      最后一点,就是潮州木雕中的人物形象特别多。人物占了整个雕塑内容的百分之七八十,东阳木雕则以动物和花鸟为主,人物形象比较少。


      古今有异:明清雕梁画栋成风如今艺人大幅锐减


      已经出版过六本介绍潮州木雕专著的杨坚平,算得上是国内木雕研究领域中的翘楚。他告诉记者,就雕刻而言,在世界范围内,石雕方面是欧洲领先,历史也比较悠久;但就木雕而言,东方的雕刻技艺比欧洲要先进得多,而且早就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艺术体系。可以说,亚洲的木雕是全世界最好的。可惜现在非洲木雕已经成为世界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中国木雕则尚未在世界范围内获得认可,还需后来者重视、努力。


      杨坚平表示,中国木雕已有七千年历史了,目前形成四大流派——浙江东阳木雕、广东潮州木雕和浙江乐清黄杨木雕、福建龙眼木雕,前两者跟建筑物结合得很紧密,在美术史论家口中被称为大木作,后两者则是小木作,以欣赏性小品为主。可见,潮州木雕具有非常重要的历史地位。


      潮州木雕发端于唐宋时期,唐代文献资料中就有关于潮州木雕的文字记载,潮州开元寺的唐代木鱼,则是目前所知最早的实物遗存。到了宋代,潮州木雕有了进一步发展,像潮州目前有一座宋代驸马府,潮阳也仍可见一座宋代的建筑物,都是经过历史学家和建筑师们严格考证过的。明清时期,潮州木雕达到了顶峰,据《潮州府志》载:明代盛期,当地已“雕梁画栋成风,能工巧匠辈出”。今天能看到的实物也特别多,单是广东省博物馆、陈家祠、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所藏潮州木雕,就多达几千件,足以说明其光辉过往,也才能成为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需要明确的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潮州木雕,不是单指今天潮州市的木雕,而是整个明清时期潮州府辖区内的木雕,包括了潮汕地区、客家地区的木雕及福建闽南地区的木雕。”


      杨坚平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潮州木雕是如何走向辉煌的。史书上记载,清代康熙、乾隆年间,潮汕地区的建筑业就引入了竞争激励机制。譬如,某位富商花十四万两银子修祠堂,请了两帮师傅,他会给每边六万两银子,剩下二万两银子作为奖励,哪边修得更好,不仅能够获得二万两银子的奖金,还能获赠一台大戏,这是至高的肯定。这种激励机制对清代中后期潮州木雕工艺水平的提高,产生了极大影响。“当时是怎么来解决两边艺术风格的统一问题的呢?据老艺人讲,也有一套办法,就是在标书里清清楚楚写明祠堂左右各用什么题材、什么规格、什么形式。修建的时候,宅子中间从大门到里头各自围蔽起来,两边工匠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活。造好以后,再请当地的专家名流们来评选。”


      不过,潮州木雕走到今天,虽然技艺上有所提高,但就整个行业而言,则远不如从前,从业人员大幅锐减,这是比较可惜的。“过去不包括客家和闽南地区,单单潮汕地区,就有一两千座祠堂、几千座‘大宅门’,从事木雕的能工巧匠有三五万之多。目前据我所知,则仅有两三百人还在坚守这门手艺。不像东阳木雕,走向了集团化、产业化生产。业界都知道,东阳木雕城有几千家商铺,非常紧密地与今天的家具业和建筑业相结合,当代转换得很好。”


      当然,杨坚平也指出,潮州木雕这几十年来,也取得了一些骄人成绩,像大件挂屏,譬如广州宾馆的《红楼梦》大挂屏、广州艺术博物院的《岭南春色》大挂屏,就是创新发展的成果。另外,虾蟹篓的技艺水平也比过去高多了,艺人能够做出两米多高的虾蟹篓,雕刻特别精美。


      收藏诀窍:区域技艺各有所长明代粗犷清代精细


      收藏潮州木雕应该注意哪些事项呢?杨坚平列举了以下几点:


      首先要分清是哪里出产的潮州木雕。“像客家、闽南、江西的雕刻水平,普遍没有潮汕地区的好。另外潮汕各个地方也各有所擅,譬如揭阳的师傅最拿手的是宣炉罩、屏风;潮安的工匠则更擅长做建筑装饰。”


      其次,要看作品的品相、雕刻工艺、题材内容。作品要完整,残缺品的价值就会低很多。


      另外,要有自己的收藏定位,目的意图不同,建立的收藏体系也不同。有的人是希望收藏更有历史价值的,有的人则期待可以作为当代家居装饰品,要想清楚了再下手。


      同时,杨坚平指出,由于这些年老的潮州木雕市场价格涨幅较大,已经很难买到好货了。“在揭阳的榕城,潮州庵埠、彩塘、饶平等地,还能买到一些老木雕,但真正高水平的不好找。


      至于鉴别,由于每个历史阶段都有自己的样式,要分辨并不难。“明代的风格比较粗犷、简练,清代的就精细很多,这也跟整个民族的工艺发展历程是相互吻合的。”杨坚平说。


      保养条件:湿度温度适中避免光线照射


      广东省博物馆不仅收藏了大量潮州木雕,还专门设立了陈列馆,因此,关于潮州木雕的保养维护,阮华端的介绍,对于私人收藏同样具有借鉴意义。


      阮华端表示,由于潮州木雕都是上漆的,属于有机文物里面的漆木类,对湿度、温度、光源都有特别要求。


      有机文物的特点之一,就是其内部都会存留一定的水分。当外面的空气湿度比较高的时候,就会吸水,并产生水解、增重等反应;当外界空气湿度较低时,有机文物则会释放内部水分,从而导致变形、干裂。甚至湿度会让有机文物出现“水土不服”性状:譬如北方的竹木类、牙雕类来到南方,就很容易发霉、长毛,因为湿度太高了。属于漆木类的潮州木雕,要求相对湿度在50%~60%。如果湿度过高,会促使霉菌、虫害及微生物繁殖生长,并使木料纤维吸水,引起纤维体积膨胀、强度降低,颜料色彩减退;湿度过低时,则会导致有机质文物纤维中的水分子结合键断裂,机械性能下降,致使潮州木雕出现脆裂、收缩、起皱、变形、褪色、翘曲、开裂等现象。


      另外,漆木类存放的温度要求是18℃~22℃,而且,同一天内的变化不宜超过2℃~5℃。因为潮州木雕最易导致虫霉生长繁殖的温度为25℃~30℃;而当温度过低时,木料表面会生成水珠,当温度下降到0℃以下时,还会引起文物内部水分结冰,体积增大,造成内部结构发生变化。同时,由于夏天不同地方的温差可能会达到十几摄氏度,会使木料产生热胀冷缩的变化,因此,潮州木雕在出库之前,要有一个周转期,让文物在周转过程慢慢适应温差。


      除了温度、湿度,光对潮州木雕也有很大影响。“光辐射主要来自于太阳光和人工光,其中紫外光对文物的破坏力是最强的。假如一件潮州木雕拍照以后,将其裸露在自然光中,一年以后,你会发现颜色明显不一样了。另外,紫外光还会让材质变脆。因此,平时做收藏,我们要尽量使用没有紫外线的灯具。库房里,能不用灯光就不用灯光。国外比较规范的博物馆,都会把灯光调得比较暗,还有一种是人走近了灯会亮起来,人走开了又暗下来,这些主要目的都不是为了省电,而是为了保护文物。”


    广州日报记者江粤军

    整理:潮汕圈编辑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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