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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雅昌专稿 | 陈曦:以最朴素的手感和温度 对当下生效
  • 2022-06-28 06: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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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言】2018年3月25日,“逃跑的兔子:陈曦新作展”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幕。此次展览是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当代艺术家个案研究系列”的最新成果,由中国民生银行、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联合主办,北京民生文化基金会协办,并由著名批评家吕澎担任策展人。作为中国当代知名女性艺术家,陈曦在三十多年的艺术生涯,一直处于不断颠覆解构自我创作风格的活跃状态中。2013年起,陈曦在创作中开始进行古今中外要素与符号的结合与并置,她把在媒体上看到的与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物品放置在一起,以便碰撞出意想不到的矛盾与冲突。特别是从大学期间阅读的文学作品厄普代克《兔子三部曲》和博伊斯著名行为艺术作品《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得到灵感,她让一只兔子出现在其画面中作为符号,串联起个体的情感、思考和今天人类所面临问题。在吕澎看来,这样的串联是一种象征性的古今中外的历史问题的呈现,是现实中的问题,也是人类未来的问题。雅昌艺术网就此次展览、作品与陈曦展开对话。


    艺术家 陈曦

    Q&A

    Q:雅昌艺术网 裴刚

    A:艺术家 陈曦


    象征人类普遍命运的“兔子”


    Q:这次展览跟之前“中国记忆”系列作品的印象比较,您作品的有变化差异,您能不能讲一讲这个差异是怎么来的?


    A:关于差异,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直不断地在颠覆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差异了。我在持续不断地在解构、颠覆、再重建,每一次亮相或者是一个重要的个展都会觉得面貌改变很大。可以说是天性使然。


    每个展览所出现的差异,在我好像是一种常态。目前我比较大的明显改变有四个阶段。一方面,我觉得是天性就是好奇心,另外还是跟思想、阅历的成长也有关系。思想的成长会促使你必须往前走,表现为想尝试更多的方式。这个过程最后的结果变得倒不重要了。这个过程让我始终能保持一种创作的兴奋。这个变得很重要。


    Q:“逃跑的兔子”作品中与“兔子”相关的线索是什么?


    A:“逃跑的兔子”这个“兔子”有几个连接点:一个是博伊斯的作品《如何向一只兔子解释艺术》。再一个就是我90年代的时候我读到美国作家厄普代克很著名的《兔子三部曲》小说。90年代看过很多的书籍,但这一套书始终就在我脑子里面就留下了印象。可能是因为我也喜欢他的文笔,但是印象最深刻的是兔子跟人重叠了。小说里面,这个主人公有“兔子”的绰号。兔子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就是这个兔子,用兔子指代,描述人的普遍命运。因为他描写的是一个特殊的年代。


    然后是博伊斯的作品《如何向一只兔子解释艺术》。这几年博伊斯的展览来到中国,我教学当中带研究生有做一些研究博伊斯项目的时候,发现通过对他深入的研究,我对他有一个重新的认识。了解到他这件作品背后的理念,尤其这件作品背后他所指涉的想法、观念是我非常认同的。


    后来又有一个契机,是这几年我重新在思考绘画的问题,大家都知道绘画现在面临的这种困境。在“中国记忆”系列之后,我这几年对绘画有一种认识和理解,消解了绘画性之后,我再重新绘画就绝不是通常意义的画画。这个过程中我借用了一些道具,就是我画面里的一些内容,内容之一就是贯穿了很多先从我身边收藏的一些小的物件,一些小的木雕木偶开始的。这些木偶有我收藏的国外艺术家的木雕,后来发展到有动物的木偶。


    有一天我在一个街边的一个小店偶然就买了三个,五个动物的那个小木偶我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因为就是可能这一段他总是在看画这个东西,这个里就有一个兔子。我回来后就就把这些小动物也就都画进去了。但是我给都编排了一些暗示性的角色。展览里《格局》、《狂欢》两张就是这个阶段画的。后来兔子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开始变得很独立。我开始单独画兔子,成为单独的形象的时候,再重新看有关博伊斯的一些文章,厄普代克的“兔子三部曲”也跳出来。所以就好像是注定了我用兔子表达什么?也可以说是厄普代克的一种逻辑,所讲的就是我们人类。


    陈曦《格局》 195x150CM  2015


    陈曦《狂欢》 210x26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我的幽默是没有直接去表现人。而是用了兔子作为主角始终贯穿。兔子带领我们就去穿越历史,人类的昨天和今天,还有人类所恐惧的未来。有这样的线索在里面,兔子就变成了一个角色。我有借用、复制博伊斯那件作品的图像,他的一些那种符号性的姿态,而且有一种重叠,不断篡改、重复也再造。通过不断地重复,把兔子的形象和姿态留下来变成符号性的东西。一方面在说博伊斯关注的问题是人跟动物,动物扩展的是自然,人跟动物的关系和自然的关系,人应该怎样跟自然相处,在这一点上我很认同博伊斯的观点。


    另外,展览里比较好玩的是我把这种立体的小木偶转换到平面的绘画,再从平面又再造了一个更庞大的立体木雕、装置的兔子。媒介的转换,一方面是运用了现有的信息,另外在补充增加、强化我自己的信息。所以到了超大体量的、象征性的一个兔子。


    还有,怎么看绘画的问题。其中很明显的有一种焦虑的情绪在里面。包括对未来、科技的发展速度,我有有很深的疑问。人类跟生态的关系,再就是关于兔子所有的解读。我绘画方法论上、媒介、绘画的语言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重复。比如几十张是一组,都是同一个兔子,动态略有不同,《21——今日之局》是21个国家的国旗作为背景,《21——昨日荣耀》还是这21个国家的历史遗迹,它是浓缩的小世界,它涵概了所有的大洲和一些重点、热点地区国家。


    陈曦《21——今日之局》布面丙烯 120×100cm×21 整体尺寸:360×700cm 2016年


    陈曦《21——今日之局》局部


    陈曦《21——今日之局》局部


    陈曦《21——昨日荣耀》 布面丙烯 120×100cm×21 整体尺寸:360×700cm 2017年


    陈曦《21——昨日荣耀》 局部


    陈曦《21——昨日荣耀》 局部


    那么,这就是我的意图和态度,今天的局面就是一种在溃烂、混乱的状态里。“昨天”从题目就能看出来,是一种荣耀;是一种文明;是一种人类智慧的显现。同样是21个国家留下来辉煌的建筑景观。不一样的内容,色彩的调性也很不一样。《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是通过上帝死去,人的主体性树立起来了,之后是博伊斯,最后是机器人。同样的手势姿态在向我们提问,怀里抱着的是死去的动物,兔子抱着幼小的狮子,最后是不可一世的人,躺在一个高智能的机器人的怀里,也是复制死去的姿态。明显地看到我的态度,或者我当下的情绪,反省人类现在的行为方式。关心跟我们一起生存的其他物种,现在人们也顾不上去消化、去咀嚼、享受我们每一段发展的程度,因为每一天都需要换新词,每一天都需要接受新的信息,你感觉一个星期不听,感觉就被世界抛弃了。我个人到这个年龄就有很多问题在思考,没有答案,但是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所以有很多层面的表达。


    陈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之一


    陈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 手稿


    陈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300x720cm-4 2017


    陈曦《如何向死去的解释所发生的》 展览现场


    故意避开了高科技


    Q:通过您刚才对多重的展览线索有一个描述,同时又不同的部分来呈现这个完整的工作,比如有手稿、布面绘画,还有雕塑、装置等三部分。


    A:手稿是很小的部分,主要是绘画和雕塑、装置。我没有按雕塑的这个习惯或者是技法去做,这也是我第一次做雕塑,当时我的想法很明确,要用什么材料去做这件事,最后达到了我的预期,我就觉得很棒。


    因为对我来说绘画、雕塑、装置或者是新媒介、新技术,在我看来只是作为艺术创作表达的若干媒介方式之一,都是平等的,没有旧、没有新,我只会根据我关注的问题去组合,去选择。像我兵器库里的兵器,绘画只是其中的一件利器。


    我很早就不再纠结于绘画这件事,绘画语言如何继续去拓展,绘画是不是死亡了?在我这儿变得不重要了,当然有语言的问题,可是这个语言应该是围绕着呈现的这个问题来考量。前提是要有基本的认识和基本的能力,我不再会去为了画面的一些具体手法去纠结。在我这儿没有风格或者媒介的壁垒,这不意味着说我所有的东西我都会用,或者说最尖端的高科技手段我拿来,不是这样。


    我按我的节奏展开,我故意避开了高科技,声光电都不碰。还是用看似是最传统的手绘、绘画和雕塑。雕塑的也是一种非常有手感的方式,材料是最朴素的,有温度的木头。


    我也想做一个测试,用所谓最原始、朴素的材料,看看能不能够在当下的艺术表达里面还有效,并且还能不能够真正触动观众的心。


    此次展览会开启下一阶段的创作


    Q:所以这整个展览像是一件完整的作品,而不是在某种语言。


    A:对,其实就是在一起二次转换,从很小的木偶,到了平面绘画,然后我再从我的绘画里面生发出一个更大的立体的作品。


    Q:一件架上作品他的语言、他的色彩,包括用笔都会给人营造出来一种感受,这个展览就是整体的包括木雕本身樟木的这个气味共同营造了一个场域。


    A:对,综合的概念了,以后我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应该就是这样,会是更综合的,很像我们当下的状态,很碎片化的。我们所有人得到的支持和信息都是残缺的,这也是当下的一个特质,我会综合的运用一些手段,所以你理解的特别好。


    不要把这些作品单独的当作一张画去看了,整体是我想说的和想表达的,思考的问题、观念。我的意图、态度,是综合的。我所有的作品是浑然一体的。


    Q:不是二元对立,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而是混沌的相互转化的。


    A:非常混沌的。但并不是期望我这个才是真理,而是我这样思考跟我个人的性格,生长环境,思考问题方式,始终关心的问题,是一脉相承的。必须是发自内心的,不能屏蔽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总是在刺激你,你就有表达的欲望。而不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去研究什么宏大的主题,很冠冕堂皇的,或者是怎么样,是我们做的。


    我有这样的责任,但是因为对艺术家来说责任,也是因人而宜。我觉得在艺术家来讲有一类型好比博伊斯,他认为他对人类是有很大责任的。他的野心很大,艺术只是他的一种手段,而且还把这个手段不断地是在扩展。


    对另一类艺术家来说,创作出美好的作品,就是他的终极的追求,我认为大致就是这两类。我最早的作品就是关注社会性的,所以这就像宿命一样逃不掉。我小时候我学过国画,我隔壁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狂生,画国画的。自己可以玩的很开心,可以很潇洒,可以画的很漂亮,画可以很好卖,把自己日子过的很美,别人这些破破烂烂的事不关他的事,可以屏蔽掉。我就不行,我从小被塑造或者基因里带的,我始终总是要去关心更多的人和事。


    以最朴素的手感和温度生效


    Q:所以这个展览是你在提问,希望引发思考。


    A:对,这肯定是最核心的。但也不是完全不顾忌语言。因为我认为我的手感非常好,所以我是有这个企图的,作为跟观众连接的方法,我用这种非常好的手感和材料的敏感性,画和木雕打动人的原因是因为有着最朴素的手感和温度。


    因为只有人才能带来这种温度感。再炫酷的机器能做,人做不了,可是就是没有温度感。所以这也是我试图要传达出来的方法之一。如果在观众的对接当中有效,这个也是起作用的,所以手感是我前一阶段思考的,我是想利用几十年的经验,把手感杂糅在一起,呈现出一种新的可能性。


    前一阶段我对绘画有这样的企图,慢慢走着走到了这个系列以后,放到第二位去了。变成了里面隐含的部分,如果你看的时候能打动你,可能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个问题,有可能是那些笔触痕迹,触动到你了。包括材料和大体量的木雕,像一座废墟或者是纪念碑的物件,一个雕塑也好或者是人,触动到你,就是那种质感,那种带有温度的质感。这两种材料,包括我选择木头,明显是有温度感的。


    逃向哪里的兔子


    Q:“逃跑的兔子”刚才说的最多是“兔子”,那么,“逃跑”到哪儿去?


    A:对,你把两个意思都已经说出来了。这个题目是进行时,逃跑的状态。表明我们是在行进当中,始终在动态的寻找当中。所以就是说还没有终结,这证明就是说我还没有完全失去信心,或者说没有完全失去希望的状态。但是我们始终是在找,在往前奔跑或者是逃离,逃离什么或者是在寻找什么,但是还有一个就是说像你说的往哪儿逃,还有没有路可逃。这个是敞开的问题,每个人可以不同的理解,有不同的这样的路径可以去想,就是每个人可能都有自己的理解吧,所以我也是故意用比较开放式的一句话,而不是总结性的或者是终结性的。


    兔子个体是完全没有攻击能力的,很弱的,而且小胆怯、小狡猾,然后时刻都为了吃饱肚子,为了逃命始终都在忙碌。其实这些特点反观到当下的人,就很像。因为从我自己就能感受到,我是觉得很无力,对很多大家经常讨论的事情,我们都很无力。每天还是照样必须得去吃吃喝喝,必须该睡觉得睡觉,该吃饭得吃饭,你能怎么样呢?就觉得非常的无力感。但最起码要有声音,要有态度,这是我作为艺术家想做的事情。


    这就是是宿命,可能是吧。


    Q:关于“兔子”的几组大画利用很多历史的信息符号。兔子的大雕塑、装置就有一种强烈的仪式感或赋予神性。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层次,完全精神性的提示?


    A:对,因为如果是正常的比例,力量完全不够,我想让这样的体量能够具有神性的状态,好象有一种寓言或者是启示性的、警示的意味。观看的时候就不能够轻视了,不能够回避了,那么的压迫你,那么的咄咄逼人的立在你面前的时候。就是为了强化我表达的这层意思。开始并没有故意要走向神性的意思,而是体量到了这个程度以后,自然赋予一种神性的感觉。因为超越了日常,超越了正常的尺寸,所以人们就变得开始敬畏他,敬畏的时候对他所提示的暗示性、象征意义,好像霎那间就固化,变得很永恒,我希望他是永恒的一种状态。


    Q:强调了这个提问。


    A:对,就是把前边像是絮絮叨叨,琐琐碎碎的对日常的说了很多,最后升华到一个词。


    Q:像快速变换的蒙太奇镜头,最后出现定格……


    A:有一个高度凝练的一个寓言,或者警示。警示这个词总是跳出来,可能也有点儿严重,或者说有点儿夸张,但是就我这一段的情绪就是这样,可能也是因为我个人到了这个出离的阶段,就像厄普代克的兔子有几个阶段。


    人总是要经历这几个阶段的:少年成长就是要挣脱家庭,挣脱很多对他的禁锢,然后就开始挣钱,开始富有了,最后就开始稳定回归,成家立业,开始安稳、安定了,他基本上就是他前面三部曲就是这样三个段落,基本上是人谁能逃得了,都有这样的段落。我就像这个题目,总是在逃离,就像我作品总是不断地在颠覆,在折腾,稍微一稳定了,就想打破它。期待我是能够始终保持这样一个状态。


    Q: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