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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莆禧人 上刀梯 闹元宵
  • 2022-05-03 11:16:06
  • 2017-02-06 郑国荣 莆禧古城

    莆禧十九日

    “十九打,廿二拖;

    看了,看西沙;

    西沙,大月半 ;

    看了,看后蔡;

    后蔡,呛咚啌,

    锣打破、鼓塌窟;

    牛相抵,马相撞;

    没鼓槌、用门栓,

    没青钹、用粗桶盖。”

    这首在莆田传唱了千年的兴化方言童谣,唱的是,各地争相效仿莆禧古城十九日闹元宵的狂欢场景。究竟是什么,让人们如痴如醉、如颠如狂到“锣打破、鼓塌窟;牛相抵,马相撞;没鼓槌、用门栓,没青钹、用粗桶盖。”的地步呢?

    身为古城人,之前对老家元宵的记忆,我也仅停留在看热闹上,只知道每年正月十九日这一天进城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其他的便不甚了了。这次,我决心看个明白。


    表兄柳金裕是个民俗通,正月十九日天一亮,我就找他去。不料,阿銮、阿伟、阿国清来得更早,于是五人结伴,一起来到莆禧天妃宫。

    宫埕竹松兰芷,垂列阶墀,含风团露,流香吐馥。仪的妈祖銮驾,驾前蟠幢若林,烟雾缭绕。

    建于北宋年间的莆禧天妃宫,是世界上最早的妈祖行宫之一,每年“莆禧十九日”的序幕,皆从这里拉开。

    正月初四下午,城内信众依北、东隅社传统庙会规制,分别集结于天妃宫、城隍庙卜杯问神,卜定当年度元宵妈祖、城隍大神出宫庙时间、巡游路线、銮仗规模、执事安排和接驾顺序等重大事项;选定境内福首、二福、三福、闲福等“元宵头人”。          正月初五开始,全城忙着修房屋、清庭院、设彩门、备香案,忙着预定三牲祭品,置办香烛纸炮。一直忙到迎神摆祭前一日,族中主祭率男丁省牲具馔,主妇率众妇女涤濯器洁釜,备果六品,菜蔬及脯醢各三品,肉鱼馒头糕各一盘,羹饭各一碗,干果各一串。

    十七日下午,“莆禧十九日”的两大主题--“妈祖绕境巡游”、“城隍爷绕境巡城”正式启动。北、东隅社信众各组织盛大仪仗,前往对方境内“请香”。     北隅社捧着象征妈祖神灵的“裘炉”往城隍庙,请城隍爷等来天妃宫观看元宵社火;东隅社捧着象征城隍大神“裘炉”往天妃宫恭请妈祖娘娘。

    “请香”后,北隅社将宫中妈祖神像及配祀神移驾宫埕上,设醮隆祭,俗称“起马”。妈祖自这一刻出宫,直至二十日晚“游灯”结束才回宫,历时四天四夜。这些天里,妈祖銮驾接连绕境巡安,接受信众进香膜拜,驻跸寻常百姓家。“接妈祖”,是古城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盛事,每个家庭接驾、参神,进馔、娱神,酌献、辞神约一个时辰。“福首”家接妈祖,通常都得大操大办,至隆至极。

    依古制,我父亲1995年卜得三圣九杯,荣膺“福首”,妈祖神像及宫中配祀神十七日晚驻跸我家,全村人都来祝福,设醮虔祭,通宵鼓笙;我家老幼待驾,彻夜朝拜。父母和姐姐为此荣耀了好几年。

    十九日当天,莆禧城元宵进入最高潮。十九日的天,是欢乐的天;十九日的地是欢乐的地;十九日的狂欢男女老少倾巢而出。

    城外三十六乡七十二境人蜂拥而来,参加妈祖巡游大型民俗踩街活动。上午九时零九分,“三把连”火铳凌空鸣放,巡游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我们也加入其中,随驾而行。

    道上金花映日,宝盖浮云。前导挚五丈大旗,两名铳手在旗前当开路公,旗后一位彩脸盔甲的元帅背着旗挎着大刀,威风凛凛,粉墨登场,接着的是各式装扮的十音八乐、车鼓队、洋鼓队、喇叭队、高跷队及人物故事彩车队;彩车后抬出“肃静”、“回避”高脚牌和“天上圣母”封号牌,接着两人抬的大金和卤薄制仪108支,紧跟其后的是持幡竽的“八佩”、持水火棍的“八班”和吹奏喇叭等的“八吹”;这时杨公太师坐大轿扬威出场,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鞭炮声响起,妈祖坐着古“彩筵”驾到;銮驾由八名身着黄褂、蓝裤,绑脚扎,穿黄鞋,戴高帽的轿夫抬着,驾前一对男童佩香袋提香炉,四名男童捧着香、花、灯、烛、果品等供物款款而行;驾旁一对金童玉女捧着宫扇近筵侍奉;驾后两名男童持大鲎扇、一名执事执九层檐凉伞护着;一座宝相辉煌的金添香亭殿后。

    随妈祖十九日出游的妈祖文物,均为莆禧天妃宫镇宫之宝。端坐彩筵里的妈祖木雕像,是宋代中国南派木雕的代表作,其关节灵动,面焕脂彩,栩栩如生,雕艺绝伦,堪称世界妈祖像遗世极品。与妈祖像一起出宫亮相的还有10多件珍稀妈祖文物,它们曾和湄洲妈祖祖庙的妈祖文物一道,先后两度赴台湾等地展出,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近千年来,古城人对妈祖怀有一份特殊的乡愁情结。妈祖诞生于莆禧城西门外的一个小渔村,童小年的一半时光在浮曦(莆禧原名浮曦)这块土地度过,留下了“补鼎补鼎锅,越补越塌窟”、“赤手铸铁交”、“神符化厄”、“三枝香定海”、“乘履过湄洲”等许许多多浮曦版的妈祖故事。

    莆禧与妈祖结缘源远流长,每年一次“妈祖回娘家”大型民俗活动,依古例莆禧天妃宫都成为妈祖驻跸的必选之地。

    1997年春,我随妈祖金身巡游台湾102天回銮大陆时,亲眼看到六艘彩舫护驾妈祖金身,先沿浮曦澳绕海一圈后,再上湄洲妈祖祖庙。至今我家还珍藏着当年我护驾时的“湄洲妈祖金身护驾团”的黄马褂。每年莆禧城元宵,母亲都让我内套黄马褂,十九日参加妈祖出游。

    出游队伍,从莆禧天妃宫出发,沿老城根,东行至北大门,进入横街;经施氏大老宅,郑家大厝场,观亭下,自蚌龟折向直街西;经楝生大药房,乌全原大古屋,将军府,粮库,孙氏大祖屋,吴厝角,出西门;向北绕古城外环路,往东折进阿大府;经仙女府,过榕树下,章氏大祖屋,胡府,唐氏大祖屋……,一路车轿填咽,繁衍相倾。

    妈祖銮仗所到之处,家家设筵桌,户户摆香案,张灯结彩,跪道接驾。沿街观众层层叠叠,人山人海,连阳台、石屋顶也挤满了人,有的干脆爬上碎石堆、大土墩和榕树上。阿裕加入到十音八乐队中去,阿銮和一批回乡观光的企业家、政府官员随驾,阿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面旧锣,我、阿国清与他混在了驾后长长的敲锣打鼓队里,三人争抢着轮流着敲锣,居快乐得像个小孩……

    正午时分,出游队伍到达天妃宫宫里,成千上万的人跟着聚拥到了这里。妈祖圣驾前,信徒法侣,持花成薮。戏台两旁摆棕轿、踏火堆、举乔火、烧贡银等各式各样的民俗活动如火如荼地开演了。我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手机,机屏竟有一溜的未接电话,全是东隅社表弟柯军勇打来的。回拨电话,他告诉我,城隍庙那边已鼓过三通,即将进入高潮,估计很快就要表演“城隍爷进坡路顶”和“僮子爬刀梯”了。

    在古代,刀梯是登天通神的“天梯”,是古人禳疫驱邪的巫具象征,融入了祖先们对刀剑为镇的信俗。爬刀梯曾长期存在于我国西南少数民族地区,也曾在萨满文化支配下的东北小数民族中流传,而汉族登刀梯实属罕见。仅广东潮汕和澳门出现过,现在福建这地方也就莆禧古城遗存了这一难得一见的奇俗。

    十九日“爬刀梯”的险绝和奇诡,每年都吸引了海内外众多游客前来观看。我每年都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天妃宫仍热闹非凡,我们分身乏术。依依惜别天妃宫时,阿裕领着我们几个,每人燃起三枝香,双手举着,与额相齐,献在妈祖神像前,左手插香,三枝香间隔一寸之内以表寸心,然后一齐躬身叩拜,再拜,三拜……

    一座古城,两道风景。如果天妃宫看妈祖出游是和风细雨,那么城隍庙看城隍神出巡则是暴风骤雨。

    去城隍庙的路上,家家户户都在设宴请客,席间不时传出高亢的酒令和悠扬的歌声。有首歌谣唱得颇有意韵:“古城古,古城古,沉了东海龙和虎;浮了圣地名浮曦,浮出城隍和妈祖;船车水载神保佑,古时莆禧大财主;满街都是古圣人,酒后闲话带说古”。这浮浮沉沉的酒谣,将我们也唱得如行走在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了东隅社。

    路上,阿裕、阿銮应酬不断,连连与熟人握手,热邀大家中午上他们家喝上两杯。我也在直街上邀到了文荣、志明、辉煌和柯向东等一帮朋友。在古城,“十九日”就是联村连日的大集会、大联欢、大祝福、大斗酒。要是十九日这天家中没来客人没办上那么几桌,那可是件特没面子的事。

    走进“十九日”的莆禧城,走着走着,就像走进了一座酒城。路上碰到的每一个古城人,都红着脸高声地说着酒话;街头巷尾淌着的每一滴泔水,都弥漫着浓浓的酒味;房前屋后飘着的每一缕空气,都透着醉人的酒香。

    2008年元宵,新疆书法家协会主席于小山一行不远万里慕名而来,福建省书法家协会主席陈奋武陪他们作客莆禧城,十九日晚,在我家海边小楼上,书法家们看着满城鼓乐四起、礼花绽放,酒助笔兴,书意骤起,酒酣耳热之际,于小山挥毫书下一米见方的“戈壁”两个大字,陈奋武醉眼朦胧续写了道劲有力的“海”字,在场14位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在5米长的宣纸上集体署名,合璧联成表达西北东南一家亲的“戈壁海”巨幅书屏,次日《湄洲日报》头版以《元宵一城墨,丹青万里情》为题,记述了莆禧十九日的这一书坛盛举,一时传为佳话。

    军勇家在城隍庙前的直街上,我们刚到门口就被请到了宴席上。可这会,我们哪有心思在这儿吃喝,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门外正准备进坡路顶的人群,军勇以最快速度给大家斟酒了酒,边劝酒边摁下CD片,说听完一曲歌再去正好。歌叫《家乡的神》,听了挺感人的,但大伙心里惦挂着坡路顶和“刀梯”,也没时间细细品味,匆匆饮尽面前酒,带着酒劲一路小跑往坡路顶去……

    坡下已无立足之地,黑压压的人群,把一个偌大的直街挤得水泄不通,人流仍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军勇家那《家乡的神》还在唱,歌声清脆悦耳:“最实在的是家乡的神,保我平安,佑我家人;家乡的神啊,有求必应,无所不能!啊,家乡的神,从不让我期盼落空,从不让我心愿白等,有你在,我心想事成!

    最灵验的是家乡的神,保我发达,佑我家门;家乡的神啊,是我支撑,是我根本!啊,家乡的神,让我理想完全实现,让我梦想全部成真,有你在,我心想事成!”

    “进啊,进啊……”,前方队伍冲锋声依稀可闻。我回到直街,回望莆禧城隍庙,庙宇装饰华丽,复殿重房,交疏对留,金盘宝铎,焕烂霞表。  

    在古城,城隍神的传奇多多,故事多多。据《闽台民俗述论》记载:明嘉靖年间,,有次突袭,发现“神灯四布,夜夜绕城。而寇望城生畏,自溃鼠窜,城而不陷”。有人看到城灯上有“城隍”字样,才知是莆禧城内城隍显灵,出神兵助战之故。兴化知府将此事奏报朝廷,皇帝遂赐莆禧城隍神,并敕封“威灵公”。

    《莆田县志》和莆田县民俗学会编的内部资料“莆禧所城杂记”有这样一段载述:,意外见到一队穿着黄装的士兵,一时想不起是哪儿来的队伍。有一将禀道,他们乃奉莆禧城隍神之命前来助战。言讫,黄装士兵全不见了。戚继光派人到庙中察看,发现庙中所塑的四大将军,与刚才所见的一模一样,而且身上不时有汗珠滴下。戚继光甚为感动,当即写下了“恩戚护庇”,“东海保障”的匾额,以彰其灵。

    “进啊,进啊……”,我们随波逐流涌到了坡路顶。坡路顶是古城最高峰,顶上屹立着巍峨的东大门的门楼。倾斜成60度的高坡由108巨石铺成,坡上旌旗摇动,人头攒动。

    急骤的锣鼓声响起,我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了,阿裕一手甩下了昵军衣,文荣脱掉了中跟皮鞋,向东只穿一件背心,阿国清用橡皮筋绑牢了近视眼镜,“进啊,进!”我们一边喊一边冲进洪流之中。坡路上呐喊声、马嘶声响彻云宵……。

    我恍惚一下子穿越到了明朝,成为城隍麾下的一员战士,灵魂好像脱离了躯壳,脚下轻飘飘的。我风驰电掣起来。耳畔的风呼啸而过,风中传流着一个亘古常新的声音:进啊,进啊,进到古城旭日东升,进到浮曦霞光万丈,进到莆禧经济的最高点、文化的制度点、历史的至高点。

    “进啊,进啊……”,人在进,神在进,古城在前进!啊,参加进坡路顶,是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一回事;做回古城人,是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一回事!“进啊,进啊……”进到了坡顶的这一刻,我望见满城烟云浮紫阁,一轮红日掌上来。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人们为什么那么的狂欢,因为“莆禧十九日”过的不仅仅是古城节日的喜庆,而是这个古城文化传承和历史精神。

    我们随人群来到城隍庙,观看莆禧十九日最精彩的一章——爬刀梯。和天妃宫风格迥异的是城隍庙这边处处透着军魂雄风。我们一上楼,就看到了高潮。

    一位裸着上身的男子,,他就是“十九日”爬刀梯的主角——僮子。鼓点一阵紧追一阵,僮子大吼一声,将一根六寸长的银针,穿透左右腮帮,然后一跃而起,翻身上了刀轿。刀轿由两根长芊,十三把柴刀做成。底座五把大刀,靠背四把大刀,边上扶手各两把大刀。所有刀的刀刃口都向着轿内,闪着青光。

    四位彪形大汉抬着刀轿上的僮子,边吆喝边显摆。僮子一刻也不消停,往刃口猛摔狂撞。僮子手里的铁刺球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摔砸。几十枚粗大铁钉扭打成团的铁刺球,钉头楞角峥嵘毕现。每砸一次下去,僮子单薄的光脊都发出了“扑吱、扑吱”的绞肉声,但不见一点伤痕。

    古城没人敢小觑僮子。据说,之前有人不信,攥着拳头闯驾,质难僮子:“今天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手里攥的是何物?若是说不出……”,不想那僮子双目如电,厉声喝道:“我名在你手,你命在我手”。那人惊骇万分,张开掌心,果真手上写着黑白无常的名讳。自此,古城人愈加笃信神前无戏言。

    三刻钟后,僮子飞身下刀轿,场上气氛突变,鼓点像一阵阵春雷在埕上滚动着、飙轰着,所有的锣钹声骤然快得离谱,在耳畔剧烈地叫啸着、激荡着。

    顷刻,人群的呐喊声变成了震天响的出征声。只见僮子如箭离弦,冲向矗立在埕中的20米高的“刀梯”。全场一下子寂静下来。无数双敬畏的目光随着僮子一级一级地往上攀移,心随之越悬越高。

    僮子爬到10米高时候,场上的人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皱着眉头张着嘴咬紧牙齿耸紧肩,好像自身在经历一场酷刑一般。

    僮子继续往上爬。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开始盼僮子快点下梯来。我心里默默说,不要爬了,下来吧!下来后,我和大家照样会报以热烈的掌声,而埕上的神灵们也应该不会怪罪你。可僮子一点也不领我的情,一门心思里往上去。

    纤云不染的天空,灰白而邈远,亮晃晃的梯刀在僮子脚下闪着阵阵寒光。凶气腾腾的刀梯,将一条生命的河流烘托得无比惊心。我越看越怕,先紧张惧怕继而变得惊慌失措。

    我双手合十,悄悄地朝埕上的城隍神像求祷。一阵子后,我的心宁了一些。睁眼时,我见僮子坐在了最后的一把梯刀上!我的心再次被骤然提到了天上去了,合掌的手心汗湿漉漉,整个人虚脱得快垮下来了似的。可不知为什么,越是恐慌,我的眼睛却越想看个明白。

    僮子盘坐在刀梯顶端,两条腿绕住刀梯,双手悬空,像一滴雨水滚落在戈壁沙漠。我透过刀丛无助地望着僮子,我不知他下一步将面对怎样的尴尬。

    我又透过僮子无奈地望着天空,感觉自己的心和僮子一起被炙烤着,随时都有被烤焦、熔化或成为灰烬的可能。

    突然,僮子双手合十,遥望天空。看到这,我楞住了。啊,僮子居然也双手合十!我暗想,这不正与现在双手合十的我一样。不同的是,僮子仰望苍穹,我仰望僮子;仰望苍穹的僮子一副逍遥自在的样,而仰望僮子的我却是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

    我开始可怜起自己来……我闭起眼睛,让心静下来,渐渐的,我不那么紧张了。

    我又开始想像着让自己的心和爬刀梯的僮子一样,从地上一级一级地往上移。移着移着,当我的心灵移到和僮子并肩坐在梯顶时,我忽然发现,原来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再次睁开眼的一刹那,感觉太好了!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了天空、阳光和僮子。我浑身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神奇力量,好像整个刀梯都踩在了我脚下。于是我继续沿着心的召唤前进,顿时周围没有了尘世的浮躁,没有任何声音,静谧极了,因此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也可以海阔天空地任思绪跑马天涯。真是自助都神助。

    这时,我就是自己的神!

    我看到僮子向天祈祷毕,平静、安祥地将双手于刀梯舷上,开解梯顶两端的一串串古钱币。看到这,我合十的双手也在这一刻松开了。手一放下,我的心也马上松开了。

    倏地,人群欢动起来,祝福后的僮子开始“赐福”了,一枚枚铜钱从僮子手中挥出,像一片片纷飞的雪花洒向人间。人们张开双臂,迎接这从天而降的惊喜。我也不知,幸运之神为谁歌唱,茫然地望着天空……。很快,军勇接到了一枚,辉煌接到了一枚,向东也接到了一枚,一枚铜钱落到了我的头上,刚想去抓,铜钱顺着我的头滑进了我西服口袋里。据说,得到铜钱都都会发财,我暗自高兴,仰天遥谢。

    僮子仍不停地撒,东一把,西一把,向南撒,向北撒,撒得神欢人笑,满场沸腾。撒过钱币,僮子很潇洒地在天空中打出了一个怪异而精致的手势。这一回,我看懂了,手势打出的意思是感谢苍天!

    可我这会愿意把它解读成“问天”。因为我顺着僮子的手势望天,我望见天笑而不答,只把午后的阳光洒下,阳光里,僮子慢慢地被染成了红色,如梯刀出炉时粹火的色彩,而且越炫越美。我知道,这是天在告诉世人,只有经历了痛苦,才会凝固成美丽。

    僮子下刀梯时,我的身心已彻底的轻松了。虽然上天容易下凡难,下刀梯时僮子很平静。但我感觉到,他这一刻很享受,很幸福。因他是在向世人绽放自己生命的光华,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编织古城人上天入地的未来和梦想。于是,我不再杞人忧天,我用微笑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僮子……

    僮子顺溜的下到了地上,全场的心也落下了。然而此时僮子却愈发神勇。僮子再次跃起上刀轿,人群再次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呐喊声。

    傍晚回家吃饭时,我们仍兴奋莫名。我可以大胆地说,凡是看过“莆禧十九日”的人,都会和我一样,留下了一生的震撼和感动!